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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貌美的琴師(二十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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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貌美的琴師(二十七)

阿樹掀開被子下床, 犯懶不想穿鞋。

室內溫暖怡人,地上鋪著毛茸茸的毯子,赤腳踩上去很舒服。

她從一旁架子上取了件外衣罩在肩上,隨手攏了攏頭發, 走到妝奩臺前。

銅鏡清晰照人。

鏡中女子身形瘦削單薄, 臉色微微發白, 連帶著嘴唇也毫無血色。少女日益消瘦, 臉上已經找不出昔日嬰兒肥的模樣, 反而顯得雙眼格外的大。

有點醜。

南國以圓潤豐盈為美, 阿樹本來就生的比同齡女子要瘦弱,如今更是身量單薄, 跟枝頭的柳條似的,像是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了。

阿樹有些嫌棄自己此時的模樣, 撇開眼不願再多看。

她坐在鏡前錦凳上,從一旁胭脂水粉中挑出幾樣,細細塗抹著。瞬息間,鏡中的女子便顯得有氣色了幾分,腮邊微紅,唇色也自然粉嫩。

不一會兒, 外間有人推門而入。

阿樹以為是淩霄進來送午膳,隨意取了根發帶將頭發紮成一束,松散地垂在腰後。

她繞過屏風走至外間,擡頭卻見一襲黑色錦衣,是顧錦之。

阿樹眨了眨眼, 露出笑顏:“你回來了。”

顧錦之手中端著一碗藥。

阿樹看了一眼, 玉碗內湯藥成色透亮, 隱約泛著漂亮的藍色。淡淡的霧氣裊裊飄升, 一時間竟看不清白霧後男人的神情。

顧錦之微微頷首,聲音如清泉泠泠,笑吟吟道:“聽見房中有響動,正巧廚房裏的藥已經煎好,我給你端進來了。”

阿樹嬌氣的皺眉,抗拒的往後退了一步,有幾分厭煩地說:“又要喝藥啊,我不喜歡喝藥。”

“阿樹最乖的,對不對?”

顧錦之將藥碗放在桌上,輕輕巧巧拉過阿樹,將她肩上快要落下的外衣整理好。

低頭又發現她沒穿鞋子,嘆了口氣。微微用力橫抱起女孩,抱進內室放在床上,又拾起一旁的粉色繡鞋,欲給阿樹穿上。

小公主玉肌桃腮,鬢邊烏發垂落,好似一只柔軟乖巧的兔子。她坐在床榻上,一雙小腳也跟玉雕似的精巧可人。

阿樹小聲說:“我自己來就行。”

顧錦之單膝跪在地上,大手輕輕握住她的腳踝,肌膚接觸傳遞絲絲溫熱,燙的她全身發軟。阿樹忍不住往後縮了縮,卻不得動彈。

顧錦之靜靜擡頭,看了她一眼。

阿樹看出他有幾分不高興,小聲辯解:“屋裏這麽暖和,地上又鋪了毯子,我不會著涼的。”

女孩微微咬唇,唇角口脂有些許暈開。

顧錦之將鞋子為她穿好,又折身去外間將藥端進屋,側身坐在床邊,攬住阿樹的肩帶入懷裏,溫聲哄著:“不要讓為夫擔心,好不好。”

“那我乖乖喝藥,你不要生氣了。”阿樹猶豫了一下,最終乖乖妥協。她探身取了藥碗捧在手裏,靠在顧錦之身上,將藥碗慢慢湊近唇邊。

碗中湯藥沾了沾唇,有股說不出來的異香。

阿樹端著藥碗的手停了一瞬,掩在衣擺下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玉碗邊沿,咬咬牙不再拖延,一鼓作氣,將整碗湯藥倒進嘴裏。

顧錦之肩膀一松。

他一直註視著阿樹喝藥,此時見她乖巧聽話的把藥都喝完了,才放下心來。

願意喝藥就好。

這碗藥裏放了多種珍貴藥材,還有四分之一顆鮫人珠。

他前次餵給阿樹半顆後,自己還剩下半顆。如今又分給她二分之一,只希望她能健康平安,不要再如同昨夜那般,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昏睡,面色蒼白憔悴,仿佛下一秒就要離去。

顧錦之忽然擡了擡手臂。

今日煎藥以後,顧錦之的鮫人珠只剩下最後四分之一,他逐漸有些壓制不住鮫人的特征習性了。

房間內熏香裊裊,為了讓阿樹住的更舒服,刻意營造出了大昭國溫暖潮濕的環境。

顧錦之體內流著一半軒轅國人的血液,對這種潮濕環境很不適應,此時隱約覺得雙腿發燙發癢,藏在衣服下的皮膚上,浮現一片片細碎的鱗片,半隱半現。

他一時慌亂,趕緊用靈力去壓制身體的異樣變化,沒怎麽留意阿樹的動作。

阿樹看準了顧錦之這一瞬間的分神,果斷地拋開手中藥碗,反身一把拉住眼前男人的衣領。

趁他不備,將他連著衣服整個人拉近在眼前,仰頭猛力撞了上去,對準他的嘴,將口中藥液盡數反哺給他。

為了方便動作,阿樹順勢坐在顧錦之懷裏,膝蓋一扭將全身力量壓在他身上,像一只兇猛的小獸,狠狠把他撲到在床上,雙手緊緊壓住他的頭,防止他避開。

顧錦之一個踉蹌,眼前明晃晃的,是女孩突然放大的容顏。

雪白柔軟的肌膚,純澈幹凈的眼眸,湊近之後一呼一吸間,都是女孩獨有的馨香。

像芬芳盛開的花朵,又像天邊高懸的孤月,嬌弱無依卻又永遠都那般清淡孤冷,兩種矛盾的感覺錯綜覆雜的糾纏在一起,更引誘地他發狂。

顧錦之像是被海上清月引.誘的鮫人,喪失了思考能力,處於本能地伸手,環抱住主動撲上來的女孩,將嬌軟香甜的小姑娘抱了滿懷。

剛一低下頭,便感到唇角印上一抹軟嫩甜膩,貝齒猛力磕在他的唇上,有些疼,又有些癢。

他驚訝地睜大眼睛,還未反應過來,就感受到口腔中灌進來的液體,直沖咽喉,嗆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。

“唔……咳咳!咳!”

阿樹將藥液盡數送到顧錦之的嘴裏。(只是單純餵藥!!!!)

餵完之後,阿樹仍不放心,並未立刻起身離開。

以防顧錦之將藥吐出來,她故意咬住他的下唇。用細白的牙齒磨了磨,一直盯著他。直到顧錦之本能地將口中液體吞下後,才迅速站起來,趁著他還在發楞,動作靈巧地退出他的懷抱。

唇.齒交.融時,一股酥麻湧上心頭,迷得顧錦之頭暈目眩。

等口中液體都吞進腹中,顧錦之才反應過來,膽大包天的小公主都做了些什麽。

他仰躺在床榻上,動了動胳膊,懷抱裏空蕩蕩的,女孩早就敏捷的跳開躲到一旁桌邊了。

他舔舔唇角,殘留著一絲腥甜。

方才胡亂扭動間,阿樹披在身上的外套掉落在床邊腳踏處。

她身上只餘一件單薄的褻衣,衣領處微微開口,露出一截精致小巧的鎖骨。

她見顧錦之坐起來,小心往後退了兩步。

還沒站穩,忽然被顧錦之攔腰抱起來。她甚至沒看清顧錦之的動作,腰間一只大手牢牢將她掌控住,向前一拉,兩張臉就猛然湊到一起。

餘光瞥見他唇上十分顯眼的齒痕,阿樹臉一下就紅了。

她垂眼避開視線,緊緊抿著唇,打算誓死也不開口,堅決沈默到底,抵擋眼下尷尬的局面。

顧錦之看著懷裏女孩漲紅的臉,好笑又無奈,伸手替她擦去唇角徹底暈開的口脂,抱著她跨過地上碗碟的碎片,放到妝奩臺上坐著。

“小花貓,差點就踩到碎片了。”

阿樹被抱著坐在平日裏梳妝的桌臺上。

顧錦之站在她身前。

阿樹的雙腿被迫分開,環繞在他的腰側。呼吸間盈滿顧錦之身上淡淡的熏香味。

這個姿勢格外暧.昧羞恥,阿樹耳根燒紅一片,幾乎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,懸空的兩只腳胡亂蹬踢著,雙手推拒身前壓過來的男人,試圖再次逃開。

顧錦之捏住她的下巴,動作輕巧卻不容抗拒地擡起她的臉,直直對上了一雙略顯局促的眼睛。

顧錦之問:“為什麽不喝藥?”

阿樹慌亂的扭開頭,躲避男人逼近的氣息,小聲囁喏著,用最簡單的借口敷衍他:“我怕苦,不想喝。”

她縮著腿向後挪,腰抵在冰涼的鏡面上,還是躲不開顧錦之湊近的身體。

顧錦之身量高大,屈起長腿跪壓在桌上,像一張鋪天蓋地的網,將阿樹籠罩在他的視線範圍內。

他俯身低頭,眼神落在她紅潤柔軟的兩片唇上,晦澀不明的輕笑一聲,仍是柔聲哄著:“那為夫再去煎一碗,這次可不許再浪費了。”

還能再煎一碗?

顧錦之是個蚌殼嗎,他到底能吐出多少鮫人珠。

阿樹一楞,擡頭看向顧錦之。

她知道鮫人珠的功效,顧錦之原先為了調養這具南國嬌花無比脆弱的身體,切割了半顆鮫人珠餵給她。今日又聞到湯盅裏的異香,便猜到藥湯裏摻雜了鮫人珠的粉末。

鮫人珠是顧錦之的命珠,維持他的生息和靈力。如今切割了大部分給阿樹,顧錦之的身子虧空的厲害,甚至快要維持不住正常人類的形態,才能讓阿樹找到機會,趁他不備撲倒他把藥重新灌回他嘴裏,

這具身體註定要死亡,顧錦之沒有逆天改命的能力,阻擋不了她日益衰敗的趨勢。顧錦之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精力,徒勞無益,到頭來只有一場空。

她遲早要脫離這個故事,而故事裏的人還要繼續生活。

顧錦之生來就是萬人敬仰的神之子,無論是在廟宇朝堂上揮斥方遒,還是在山林大川間縱情恣意,他都還是那個驕矜爾雅的貴公子。

阿樹不屑去刻意否認她的情感。

她承認,早在一年之前燈影疊疊屏風後的那一眼,她便被這位白衣公子的風姿儀態吸引。

這份感情究竟是不是男女情愛,她還一時分不清。

美好的事物總歸是值得人珍惜的。阿樹是真的希望,顧錦之能永遠怡然自樂,不受世間俗物紛擾。

後來發生的事,其實並不如她遐想的那般美好。

南北兩國之爭,將他們放在涇渭分明的對立面上。在一切真相大白後,她也曾怨恨過顧錦之,將他的行為視作背叛。

但冷靜下來一想,其實不是的。

二人立場不同,他為軒轅,她為大昭。

南國北境生來便是水火不容,誰棋高一手,便勝者為王。

阿樹不清楚顧錦之父母間的恩怨。她想不明白,為什麽明明知道大昭土地不適合軒轅國民居住,他們仍要大費周章入侵大昭國,甚至擾亂燕氏皇室安危。

為了阻止這場戰爭,也為了給父皇拿到解藥,阿樹作為昭和公主自請和親。若顧錦之執意攻打大昭,在占據絕大優勢的情況下,他本可以無視阿樹,驅兵徑自打入大昭國土。但他沒有這麽做,而是以王子妃之禮迎娶阿樹,甚至送燕太子回國,不再提兩國間的戰爭。

事到如今,阿樹已經不願再深思這背後的故事。

顧錦之這樣的選擇,拯救了她岌岌可危的系統任務,至於其他的,都是不相幹的事情。她只是這場故事裏的過客,在這裏發生的一切,都只是一場精彩的故事。

任務完成,便該離開了。

但離開前,阿樹也不願看著顧錦之這樣折騰自己。他應該繼續做從前那個萬葉不沾身的矜貴公子,而不是像如今這樣,連人形都難以長期維持。

▍作者有話說:

好久沒被鎖了【滄桑點煙.JPG】

明明連嬰兒車的車輪都沒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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